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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語句基礎，作者|陳根
在後疫情時代，越南正經歷著它耀眼的時刻——持續的經濟增長、外資的湧入和高出口率。人們驚嘆越南出口額超過深圳，李嘉誠從英國撤資轉向越南，耐克阿迪三星工廠搬到越南。顯然，越南的工廠正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以至於有人擔心越南會取代中國成為新的「世界工廠」。
事實上，2020年，當世界其他經濟體因新冠肺炎疫情陷入衰退時，越南是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2021年，越南經濟開始從2021年底開始復蘇，盡管一些工廠因為新冠肺炎疫情而關閉。越南的崛起似乎已成定局。越南離「世界工廠」還有多遠？越南的崛起會給中國帶來哪些挑戰？
01越南正在崛起？
目前，越南是東南亞第四大經濟體，也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亞洲乃至全球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根據《世界經濟展望》，在2010-2021年期間，越南以5.99%的平均經濟增長率排名第14位。雖然沒有中國的7.24%那麼高，但是這個增速已經超過了很多國家。
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2019年全球競爭力報告顯示，越南排名第67位。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2020年商業環境報告》，越南在全球190個經濟體中排名第70位。事實上，自1986年越南政府宣布實行改革開放以來，越南已經從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發展成為中等收入國家。1985年越南人均GDP只有230美元，2021年已經接近3700美元，增長了15倍。
當然，越南的發展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結果。中國商務部在《越南，2021版》報告中指出了越南吸引外資的主要優勢。第一個是政治穩定和經濟快速發展。越南共產黨和政府執政能力強，政策連續，特別重視經濟建設。
1986年，鄰國越南啟動了「經濟革新」政策，旨在推動大膽的經濟開放和限制放鬆。2007年，越南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WTO)。2016年前後，越南在國際貿易中的作用越來越突出。2018年，越南加入TPP。2020年6月，越南國會批准了與歐盟(EU)的自由貿易協定(FTA)。協議生效後，越南對歐盟出口商品71%的關稅將被取消，歐盟對越南出口商品65%的關稅將被取消。該協議計劃在10年內取消雙方出口商品99%的關稅。
此外，人口結構的年輕化讓越南民眾對國家能夠長期保持高速增長充滿信心。事實上，越南政府一直在突出其在人口和外資政策方面的優勢，以承接髮達經濟體在全球化進程中的「去工業化」。但國際關係的變化和大國之間的博弈給了越南相應的機會。
2021年，越南人口已超過9800萬，平均年齡不到33歲。其中勞力力人口超過5200萬人，年齡結構呈現理想的紡錘形。25-29歲、30-34歲、35-39歲、40-44歲和45-49歲的人數排在前五位，分別占11.97%、13.95%、14.59%和12.92%。換句話說，年輕人幾乎占了越南9000多萬人口的60%，這將極大地供應製造業所需的勞力力。
然而，越南年輕人整體受教育水平不高，政府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發展高等教育和投入科研，國家基礎教育仍然落後。勞力力低只代表初級生產潛力大，不代表生產經營一定要有創新和高效率。但龐大的人口仍然與消費潛力成正比，這也吸引跨國公司大膽下註。
更重要的是，越南擁有其他國家沒有的優勢，這些優勢正在推動越南成為新的「世界工廠」。
一方面，目前中國各大城市陸續出現疫情，隔離控制事實上給跨國公司及其母國政府造成了不便。而越南與中國接壤，跨國公司的產業鏈剝離和產業鏈再造成本最低。越南靠近中國市場，所以企業的「試錯」成本相對較小。
另一方面，隨著越南體制改革的加劇和得到西方的認可——越南政府的一系列「工業化」政策和「產業政策」使得承接跨國公司的產業或轉移其配套設施成為可能，西方通過關稅和撤資措施加大了對中國的孤立和排斥，使越南在全球地緣經濟中的地位進一步提升。
今年3月，越南出口額達到創紀錄的347.1億美元，環比增長48.2%，這也使得越南第一季度出口總額達到885.8億美元，同比增長12.9%。相比之下，常年位居中國內地外貿城市首位的深圳，出口卻出現下滑。深圳海關數據顯示，2022年一季度，深圳出口4076.6億元人民幣(約608.3億美元)，同比下降2.6%，其中3月份出口1200億元人民幣(約178.3億美元)，同比下降14%。
在這種背景下，越來越多的產品如優衣庫服裝、耐克運動鞋、蘋果耳機、三星手機等。開始被貼上「越南製造」的標籤。
02成為新的「世界工廠」？
近幾十年來，全球產業鏈經歷了幾次重大轉變。
1960年前後，發達國家如美國、日本、德國等。在國內產業飽和後，逐漸將勞力密集型產業轉移到韓國、新加坡、中國、台灣省和香港。這些地方承接產業轉移後，工業化進程不斷加快，經濟發展迅速，成為「亞洲四小龍」。
隨著「亞洲四小龍」的產業升級，1980年後，勞力密集型和能源密集型產業向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中國等沿海地區轉移。其中，三四十年後，中國成為當前全球供應鏈的核心，根據不同的歷史階段，或主動或被動地被稱為「世界工廠」。
現在隨著中國勞力力成本的提高和產業升級的加快，一些附加值低的製造業逐漸轉移到越南。事實上，越南的工業發展依賴於產業轉移和外國投資。2015年以來，越南70%以上的出口由外資企業貢獻，越南外資企業出口增速遠高於本土企業。
更重要的是，製造業向越南轉移是大環境下的必然。其實美國是打了一個算盤的，就是在中美明確要進行持續脫鉤之前，就已經推導出了關於中國的兩個問題，一個是這個製造業供應鏈的問題，一個是這個消費市場的接管問題。
要知道，專業製造產業鏈離開中國的核心並不是為了美國本身，而主要是為了歐盟這個盟友。就美國自身而言，美國人口超過3億，這個需求基本上可以在韓國和日本的幫助下解決。而美國要想當老大哥，就必須考慮這些追隨他的盟友的這個物資供應問題。
所以美國必須考慮誰來承接這個製造業基地，比較合適的選擇是印度和越南。拜登最近關於「印度-太平洋戰略」的報告就是一個明顯的證明。美國並不急於馬上與中國「脫鉤」，而是支持越南和印度取代中國的部分商貿領域，給予這些國家更多的關注和產業轉移。
其中，相對於印度根深蒂固的宗教文化，印度的一些標準化管理方式會難以實施，生產效率低，員工培訓成本高，而越南的培訓顯然比印度好。2021年4月，美國財政部將越南從匯率操縱國名單中移除。美國已將越南視為其全球供應鏈的關鍵部分。越來越多的美國資金正流入越南的數字經濟、綠色能源和醫療保健行業。
計劃在越投資的美國公司包括3M、安利、蘋果、美國銀行、波音、埃克森美孚、Google、美敦力、網飛、耐克、羅氏、UPS和Visa。與此同時，GE、Cantor Fitzgerald、DeLong、Valero、AGP和UPC也計劃增持越南股票。如果這些投資計劃開花結果，那麼科技資本對越南經濟的提振作用將會躍上另一個數量級。
目前越南對美歐的市場份額替代已經在發生。根據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USITC)的數據，今年3月，美國從東盟和越南的進口增速分別為27%和30%，均超過了從中國的進口增速(18%)；當月美國從東盟的進口占13.6%，明顯高於去年12月，而同期中國的份額從19.2%下降到16%。根據中越兩國海關數據，4月份越南對美國和歐盟出口增速提升至30%以上。與此同時，中國對美國和歐盟出口增速明顯下滑，降至個位數(9.4%，7.1)。
品類，份額替代主要發生在勞力密集型和消費電子類商品，這與新興製造業國家的現有產業結構高度相關。一方面，東盟和越南對我國勞力密集型商品的份額替代非常明顯，集中在塑膠及其制品、皮革及其制品、針織服裝及配件、鞋靴及其制品、家具及其制品、玩具及其制品等。另一方面，電腦、手機等消費電子產品的份額也受到了擠壓。今年以來，美國從東盟進口的通信設備和零部件份額增加，中國份額減少。
此外，三星、諾基亞、英特爾、富士康、和碩、緯創和Loco等全球巨頭在2022年初繼續在越南追加投資，表明外國投資者對越南經濟復蘇仍然充滿信心。2022年1月，越南對7個國家和地區進行了投資，其中老撾是最大的接受國，金額為4820萬美元，其次是美國、中國和韓國。
惠譽評級預測，2022年越南經濟增長率將達到7.9%，2023年該數字為6.5%。Sputnik news agency & radio認為，越南很可能做到其成為世界新製造中心的雄心，「越南製造」的產品將在國際貿易舞台上占據巨大的市場份額。這些優勢使得越南取代中國成為「世界工廠」的呼聲越來越高。
03離「世界工廠」有多遠？
當然，快速增長的經濟展現了越南繁榮的一面，但這並不是全部的真相。
事實上，越南目前的工業發展模式與30年前中國沿海地區的加工廠類似。它靠廉價勞力力賺取產業鏈「微笑曲線」中組裝的那部分錢。利潤空很小，但是利潤很大的R&D、設計、品牌、銷售環節的錢空都比不上，因為越方既沒有技術，也沒有市場。
在勞力力素質方面，根據越南統計局發布的勞力力調查報告，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全部勞力力中具有大專、本科及以上學歷的總比例僅為15.5%，而沒有培訓經歷的比例高達74.02%；與之相對應的是，中高級技術專業崗位僅占總就業人口的10.9%，製造業就業仍以技術水平較低的初級崗位為主。
要知道，代工模式的產品附加值並不高。總體來看，今年前4個月，越南出口額為1223.6億美元，同比累計增長16.4%，進口額為1198.3億美元，同比累計增長15.7%。在進出口高增長的同時，越南的貿易順差繼續呈現較低水平。今年前四個月，累計貿易順差僅為25.3億美元。
從結構上看，今年前4個月，越南前三大出口目的地分別是美國、中國和歐盟，其中美國占29.6%。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前4個月，越南從中國和韓國的進口以及對美國和歐洲的出口均較去年同期大幅增長。換句話說，越南製造的核心仍然是從中國和韓國進口服裝紡織原料和消費電子零部件進行加工組裝，最後出口到歐美的代工廠和「類似中轉站」的模式。
目前，越南正通過加強基礎設施投資和補貼，鼓勵本國企業融入全球市場，吸引外資，擴大出口。但全球價值鏈仍會突出價值鏈高端企業和國家的定價權和談判能力，降低價值鏈低端國家的生產附加值。越南也很難突破這個窠臼。
此外，隨著全球貿易知識密集度的提高和自動化技術的普及，產業鏈的完整性和商業環境逐漸成為比人力成本更重要的考慮因素。在這種情況下，工業體系不完整、對越投資不足、地域分散、基礎設施落後等障礙也將長期制約越的要素集聚和產業集群形成。
相比之下，中國作為「世界工廠」的地位仍然不可動搖。目前，中國製造業競爭力已經上升到世界第二，僅次於德國。2021年4月，根據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的數據，中國製造業的競爭力已經從2012年的世界第五上升到第二。中國已完成近4萬億美元的工業GDP，成為最大的製造業國家。汽車、手機、電腦、洗衣機、空電視機、彩電、冰箱、鋼鐵等產品產量居世界第一。
如前所示，越南承接的產業基本都是勞力密集型產業，技術含量不大。雖然對想要承接沿海低端製造業轉移的內陸省份造成了一定衝擊，但越南既沒有高端製造業，也沒有重工業，更不可能像中國一樣建立全產業鏈網路。對於希望產業升級的中國來說，這樣的越南更多的是一種產業互補關係。
但從中長期來看，對於中國來說，大國博弈下的產業轉移是已經出現的大趨勢，而歐美日的「去中國化產業鏈」戰略將為越南等新興製造業國家提供絕佳的助力。因此，在越尚未形成系統的產業和產業鏈之前，在美國和西方主導的「脫鉤」還在醞釀和調試布局的時候，在中國還擁有一些獨立的R&D優勢的現實下，中國製造業的吸引力和軟實力亟待提升。明天的世界是在今天多變的形勢下展開的。(本文為第一鈦媒體APP)